宁波银行，或许是雅戈尔投资履历的“遮羞布”

半个世纪前，巴菲特收购了濒临破产却拥有2200名工人的纺织公司伯克希尔哈撒韦，后者成为了如今闻名遐迩的保险资产管理公司。因系这段传奇，比起LVHM之流，国内的纺织业者们更爱将伯克希尔哈撒韦奉为圭臬。当然，传奇之所以被称之为传奇，乃存乎于其不可复制性。雅戈尔做了20年的伯克希尔哈撒韦的美梦，终将在其对宁波银行的减持中落下帷幕。

虽然大多数人对雅戈尔的印象是一家服装企业，但其实雅戈尔早就已经不把重心放在服装行业，而是转向房地产以及金融股权投资。

8月11日，雅戈尔公告，2020年8月3日-8月11日，公司择机出售了宁波银行4921.22万股，交易金额为15.95亿元，产生投资收益7.05亿元，净利润4.33亿元，占2019年净利润的10.90%。截至8月13日收盘，雅戈尔持有宁波银行7.47亿股，占其总股本的12.44%。而而据披露，雅戈尔或将继续处置剩下的宁波银行全部股本。

过去十年，雅戈尔在投资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一度因出色的炒股能力被市场封为“股神”，而宁波银行，可以说是雅戈尔股权投资中的最优质资产。2016年宁波银行以78.1亿元的净利润成为强手如云的浙江省最赚钱的A股上市公司，其不仅给雅戈尔带来了丰厚的投资收益，雅戈尔还从宁波银行身上获得不少关联收益，比如理财。

然而在涉足投资20年后，雅戈尔高调宣布将剥离投资业务回归主业。

根据其2019年年报透露，公司将对发展战略作出重大调整，未来将继续回归服装主业，并称不在开展非主业领域的财务性投资，并将公司分类由“房地产”调整为“纺织服装、服饰业”。不过，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声称要剥离投资业务， 回归主业的雅戈尔却转头巨资加码了地产。

投资、地产、服装三驾马车

雅戈尔成立于1979年，是国内西服、衬衫行业龙头，传闻游资大佬徐翔发家后，自我奖赏的第一件“奢侈品”就是雅戈尔西服。不过，和很多同行的战略不同的是，1998年就上市的老牌企业雅戈尔目前的主要营收和利润分别来自对外投资和地产业务，再加上自家的服装业老本行，“三驾马车”并驾齐驱。

环球老虎财经统计，2013年—2019年雅戈尔的投资收益分别为：-12.9亿元、14.8亿元、34.3亿元、32.2亿元、30.47亿元、32.07亿元、34.56亿元。由于行业性质的限制，雅戈尔的纺织服装利润一直都很平缓。所以，很多服装行业的上市公司都进行了多元化的布局，而雅戈尔是其中的典型。

雅戈尔在1999年就涉足了金融投资，1999-2005年期间，雅戈尔陆续投资了中信证券、广博股份、宜科科技（后更名为汉麻产业、联创电子）、宁波银行等。2005年，股权分置改革全面铺开，资本市场步入快速发展期，雅戈尔持有的金融资产市值急速增长，一度超过200亿元。

数据显示，2005年雅戈尔投资收益480.6万元，仅仅一年之后就增长7倍多达到3491.5万元，而2007年则飞速增长至27.54亿元。实控人李如成感言，投资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能赚制造业30年的钱。或许是尝到了投资的甜头，2008年10月，业内注册成立了一个私募PE凯石投资，公开资料显示，凯石投资的第一大股东就是雅戈尔集团，而另一部分则为管理层持股，陈继武持有20%的股权。凯石投资为雅戈尔(上市公司)管理金融资产之时，雅戈尔确实获得了不错的收益。

2009年正是凯石投资在定向增发上与雅戈尔合作进入蜜月期的开始，当年，雅戈尔的上市公司或是集团公司参与了9家上市公司的定向增发，投入近43亿元，均是通过凯石投资操刀。2010年，雅戈尔通过凯石参与了12家公司的定向增发，投入超过51亿元，2011年则是投入近28亿元参与了13家公司的定向增发。以陈继武为首的凯石管理团队曾在证券市场颇为火爆的4年间，为雅戈尔立下汗马功劳，雅戈尔还因此获得了中国版的伯克希尔哈撒韦称号。　然而，2011年的数次重大投资失利，令雅戈尔的净利润经历了43.64亿元的高潮后，又回到了原点。2012年，陈继武因此与雅戈尔分道扬镳。

在2011年年报中，雅戈尔持有的33家上市公司股权投资中，其中有25家在报告期末处于浮亏状态，当年雅戈尔虽然在金融投资上实现了4.87亿元的收益，但与前两年十多亿的收益相比，已经明显下滑。其中凯石投资为其操刀的福田汽车最后以亏本清空收场，最终雅戈尔在福田汽车一笔投资上亏损3628.88万元。

在此背景下，雅戈尔萌生退意，在2011年下半年，就已经消失于定向增发市场。它们曾在资本市场上携手共进，如今却渐行渐远。事实上，凯石投资早已经开始去“雅戈尔”化，外界对于雅戈尔方面与凯石关系的变化原因仍然揣测纷纷，其中大多数观点集中在凯石的投资业绩不如人意身上。不过，也有市场传言，凯石资本控制人与李如成女儿李寒穷传出绯闻导致双方不欢而散。

其2011年年报中更是指出：“金融投资方面，为避免二级市场波动影响，公司将权衡现有投资项目的持有和置换，并逐步缩减投资规模，加大对品牌服装投入力度。”不过，回归服装主业的说法更像是市场的倒逼。

雅戈尔不仅在投资上做“风生水起”，在地产开发上亦是凶猛。2007 年 ~2010 年，雅戈尔扩张极为凶猛。自 2007 年开始，雅戈尔经过 90 轮竞价，以 14.76 亿元拍下杭州商学院地块，创造出 15719 元 / 平方米的楼板价记录，获称 " 杭州地王 "。2010 年，雅戈尔又陆续耗资近 60 亿，拿下上海长风单价地王及杭州申花单价地王。彼时地产调控来临，雅戈尔 " 地产 " 马车失去动力，2011 年 ~2013 年，雅戈尔利润下滑。此外，2013 年，由于项目迟迟未开工，雅戈尔对申花地块做了退地决定，导致4.842亿元保证金打了水漂，是雅戈尔置业在杭州市场最大的 " 败笔 "。

账面价值超过100亿！过去十年最大的成功或是投资了宁波银行

从过往的投资来看，雅戈尔起码投资超过20家上市公司，包括浦发银行、上汽集团、中信证券等比较知名的企业，在这众多投资中，宁波银行和中信证券比较成功，其余大多数的投资都不算出彩。

1999年，雅戈尔斥资3.20亿元投资发起成立中信证券，斩获9.61%的股份，后因中信证券上市，摊薄持股比例以及股改，降为8.06%，位列第二大股东。与中信证券的股价相比，雅戈尔投资成本极低，这成了公司一颗可以随时用来平抑业绩波动的“摇钱树”，整体获利超过80亿元。

至于宁波银行，其与雅戈尔可谓已渊源已久——两家公司的所在地都同在宁波的鄞州区。2007年7月19日，宁波银行正式登陆深圳证券交易所挂牌交易，公司作为发起人股东之一，持有宁波银行17,900万股股份，占其发行后总股本的7.16%。2009年10月10日，雅戈尔又与宁波银行签订了《非公开发行A股之认购协议》，以11.63元/股的价格认购宁波银行7,050万股股份，持股比例提高至8.65%。

而自2013年12月2日起，雅戈尔开始从二级市场陆续买入宁波银行股份。截至2019年12月31日止，公司持有宁波银行14.15%股份。最新减持后，雅戈尔对宁波银行的持股比例下降至12.44%，但仍是其第三大股东。在银行业不良贷款率仍处于上升周期的背景下，宁波银行资产质量与风险抵补水准一直保持超高水准，令同行艳羡不已。2016年，宁波银行以78.1亿元的净利润成为强手如云的浙江省最赚钱的A股上市公司。在资本市场颇受追捧，就在几天前，宁波银行的总市值突破2000亿元，居上市城商行市值规模首位。

经营顺风顺水的宁波银行给雅戈尔带来了丰厚的投资收益，如雅戈尔2013年来自宁波银行的投资收益为1.45亿，2014年为6.3亿（当年投资收益为14.8亿元）。

如今2020年8月3日-8月11日，雅戈尔已经出售宁波银行4921.22万股，交易金额15.95亿元，占2019年末经审计净资产的5.74%，产生投资收益7.05亿元，净利润4.33亿元（未经审计），占2019年度经审计净利润的10.9%。截至2020年8月11日收盘，雅戈尔仍然持有宁波银行7.47亿股，占其总股本的12.44%。而根据透露未来雅戈尔还将出售剩余的股份，若按照这次5.74%产生7.05亿元来粗略计算，剩下的持股还将给其至少带来超过15亿的投资收益。根据2018年年报，雅戈尔持有的宁波银行账面价值116.7亿，可以说是雅戈尔过去十年来最成功的投资。

资本豪赌遭遇“滑铁卢”

不过，不过雅戈尔的资本豪赌也并非是一帆风顺。

2007年，在金田铜业IPO前夜，雅戈尔突击入股，以3.6元/股的价格受让3.05%的股权，赶赴上市盛宴。未料金田铜业数次冲击IPO失利，不得已挂牌新三板。2017年末雅戈尔持股部分的市值仅有1.11亿元，甚至比不上2007年的投资额。如今雅戈尔已经将金田铜业挂上了退出名单。

2008年雅戈尔投的海通证券和金马股份（现众泰汽车），当年公司便对该投资提减值损失13.17亿元；2012年投资又亏2.3亿元；2013年，雅戈尔对其持有的中金黄金和山煤国际计提资产减值4.27亿元，当期投资业务净亏损4.89亿元。

还有一次较大败北是源于对中信股份的投资。

2015年，雅戈尔花了整整一年时间，通过二级市场增持、参与新股认购等方式分四次战略入股港股上市公司中信股份，约每股14港币的价格，总计投入164.67亿元人民币，累计持有14.25亿股，占中信股份总股本的4.999%，投入资金占到当时公司披露的2015年中年报净资产的86.83%。

可以说，雅戈尔当时为投中信股份赌上了“身家性命”。然而想在中信股份身上复刻中信证券成功的雅戈尔，却在这次投资中遭遇了重大损失。买入不久，中信股份的股价就开始下跌。雅戈尔2016年年报显示，投资中信股份亏损37.74亿元。如果加上2017年33.08亿元的资产减值，两年下来，雅戈尔投资中信股份合计亏损达到70.82亿元，严重拖累了2017年业绩。

然而颇被外界诟病的是，此后雅戈尔动用财务技巧，花费了1.15万港元再次买入中信股份1000股，累计占股上升至5%，将对中信股份的投资由“可供出售金融资产”变为“长期股权投资”。会计核算一变更，雅戈尔2018年一季度净利润旋即猛涨至93亿元，利空秒变利好。

喊了十年的回归服装行业，只是口号？

2019年雅戈尔再次喊出要“重回服装行业”。

然而，这不是李如成第一次释放回归主业的想法。早在2012年前后，承认“对资本市场的依赖度偏高”的雅戈尔，就表态将逐渐缩减投资规模，进一步加大对品牌服装的投入力度。

2016年，雅戈尔掌门人李如成就曾高调宣布：要用五年时间再造一个雅戈尔！所谓再造一个雅戈尔，指的是用5年时间创建1000家营业额在1000万元以上的自营门店，算起来营业额刚好100个亿。尽管雅戈尔加大了对品牌、营销、生产等方面的建设。几年来“开大店、扩大厅，关小店，优结构”，相继关闭了198家效益不佳、形象不好的门店。但从短期看来，要想真正回归到服装的主业，摆脱或收紧对外投资和地产业务上的精力，恐怕不是喊一句口号能完成的。

而颇具讽刺的是，雅戈尔一边喊重回服装主业一边却在加码房地产，似乎并未下定回归主业的决心。其实，雅戈尔近来大规模处置投资项目，剥离投资业务的重要原因或是新会计准则的执行。2019年1月1日起，雅戈尔执行了《新会计准则》，将除长期股权投资以外的金融资产指定为“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其他综合收益的金融资产”，这意味着雅戈尔所持股票的股价波动会影响到每期财报的利润。多元化的企业估值往往偏低，而金融投资波动比较大，公司业绩受其影响比较明显，雅戈尔或难以承受股价的波动。然而，在服装行业整体式微的背景下，雅戈尔该如何经营服装主业还将面临巨大的挑战。